东京、北京、上海、纽约。驻扎在不同城市的《黑齿》杂志成员在一次开会中偶然发现,我们对2008年奥运印象最深的项目,不是水立方连送八道金牌的游泳赛事,而是陈劭雄、金泓锡、小泽刚所组成的艺术小组“西京人”。三位西京总统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前几个小时,手持标牌,在北京郊区步入画廊空间,表明他们是来自“西京”的代表团,在接下来的十六天内举重若轻地谈论他们的当代艺术乌托邦。出乎诸位总统意料的是,在中、日、韩三国踏查时,各国的民俗都记载着这个看似不存在的“西京”——国境西面的都城。西京人小组的作品打开思辨空间,不教条。基于合作,轻快,指向了一种当代艺术的乐观国际主义,非常亚洲。他们的作品让当年的观众错误认为:这就是未来的维度。
当我们回想这个虚拟国家的时候发现:在已来的未来中,根植于亚洲性的艺术小组销声匿迹了,取而代之的是两极分化:回应国际双年展模式的替代想象不见了,只剩下跨国旗舰画廊与其代理的蓝筹艺术家的资本竞赛;拿奥运做文章的游戏性艺术不见了,残存的是地域性行动主义串联。
从北京途径两站转向东京,奥运标志了全球化的乐观论彻底跌入了它的反面。2021年的东京版本勉为其难地让国际主义的幽灵落地,作祟于本地公众和公共事业。从愤怒,抵制,争议,屈从,再争议,奥运继续,也迟了一年。
对运动员来说,奥运会代表着职业生涯和体能的巅峰,犹如选秀,是亮家底的验收时刻。养兵千日,为的是剃刀边缘的一刻。与此同时,主办城市也必须在经济繁荣的祭坛上撒钱献祭。这对于不满的市民和疫情犹在的现实而言,无异于无视,抹灭,进一步强化不平等。经过全球资本主义的长期磨砺,奥运成为了一个套餐项目:是凸显族群和谐的胜利主义叙事,也是尖端商品的媒体闪电战。当最上镜品牌大使——家乡英雄登场的时刻,全球产品一键清空。
我们的编辑伙伴之一,百超,出生在奥运会百年诞辰的那一天,家中长辈在她的名字中铸刻下这一时刻。即便她并不参与庆祝这个全球化乐观论的符号,但也总有亲戚朋友送给她各式商品:橄榄枝纪念手表,福娃餐具,孙杨亲笔签名。奥运永远在模糊集体个体之间的界限,每一个运动员胜利的时刻都是复杂和抽象的,每一次对民族国家的强调让人犹疑,自豪和感动。
对于奥运诸多问题的思考会引向一个最终的疑惑:非此不可么?近几天,东京奥运会采取诸多手段,比如在奥运场馆播放罐头加油声。这种人工声效引发的不是情绪,而是无端的遐想——我们如何重新想象奥运,重新想起西京人,向他们致意。我们也会想象不存在的选项:不被奥运接纳的运动,不被奥运尊崇的理念,不被奥运选中的国家。在主权和资本垄断的游戏之外,“黑齿平行奥运”邀请艺术家成为运动员–黑客,绕过规则,戏弄权威,修改赛程,打乱排名,重构想象。
平行奥运 Olympic Reveries
在东京奥运期间,《黑齿》杂志平行举办一场由艺术家方案构成的运动会。“黑齿平行奥运”强调运动游戏所创造的文化空间,以及赛事直播带来的时空整合的错觉。我们邀请艺术家各自以运动、国家文化的观点为出发,延伸到自己的创作实践,从各个角度发展出无论是否真实存在的运动项目,建构一场与主流体育竞赛价值观迥异的思辨赛事。